国际法如何适用于网络行动？——研究该问题的正确工具

库博·马察克（Kubo Mačák）、塔佳娜·扬恰尔科娃（Tatiana Jančárková）和托马什·米纳里克（Tomáš Minárik）

文章原载于法律与政策博客

"网络法工具包"是一个有关国际法和网络行动的在线互动性资源平台，在这篇文章中，该工具包的编辑们介绍了将信息和通信技术用于敌对行动而引发的部分紧迫的法律问题。于本周发布的工具包2020年年度更新提供了一些解决办法，但同时强调了做进一步研究的需要。

当你读完这篇文章时——取决于你的阅读速度有多快以及你选择相信哪一个统计数据，全世界将有10到360起新的敌对性网络行动已被启动。在每天发生的数千起此类事件中，一些事件无法避免地造成跨境经济损失、挑起政治紧张局势，或影响各国国家安全。简而言之，对于此类事件带来的影响，我们期望国际法能有所规制。

自2013年以来，国际社会一致认为国际法适用于国家对信息和通信技术（信通技术，ICTs）的使用。然而，这项共识——曾被誉为 "里程碑式的共识"，为更多问题打开了大门。可以说，我们自此进入了国际网络法发展的现阶段，即"如何做"的阶段：我们或许知道国际法适用于网络空间，但我们仍在试图找寻其如何适用的答案。

考虑以下这个例子：禁止不当使用红十字、红新月等特殊标志，是国际人道法中已确立的规则。所以，在武装冲突中，当一个士兵从带有红十字标志的车辆向敌方开火时，该士兵违反了国际人道法并可能就战争罪承担责任。但这一禁止性规则如何适用于网络空间呢？若武装冲突一方未经授权而获得了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某手机应用程序的访问渠道，并继而利用其冒充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以获得军事利益，应如何？这是否也为国际人道法所禁止？

找寻具有实用性的解答

2019年10月，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加入"网络法工具包"项目。该项目旨在为国际网络法的前沿问题提供解答。这些问题均属于"如何做"一类：武装冲突期间对民用物体的保护如何适用于针对民用数据的网络行动？国际法如何就勒索软件攻击保护国际组织？审查新武器、作战手段和方法合法性的义务如何适用于意图造成物理损害的恶意软件？

为了更具象地讨论这些问题，该工具包围绕着不同的假定情境组织其分析。此类假定情境是在咨询技术、政策和法律专家的基础上选择的，由这些专家找出曾引发关于国际法适用的不确定性问题的真实事件（这些事件或众所周知或不为人知）。这一方法使工具包得以进行具体的分析，而不受制于过往真实事件的特殊性。

本周发布了工具包的第一次年度更新。新版工具包加入了5个全新的假定情境，现总共有19个假定情境。"网络法工具包"网站还包含了31个主要的知名网络事件（如"想哭WannaCry"或"诺特佩蒂亚NotPetya"事件）的概览表格，正是这些事件引起了一些分析讨论。工具包具有用户友好的特点，其进一步按数十个关键词（如责任归属、军事目标或武器审查）组织内容。所有关键的法律概念（如注意义务或自卫）也在简明的文本框中得到定义，并用通俗的术语解释了它们与网络空间的相关性。

新版本的亮点

"网络法工具包"的新增内容涵盖了诸多领域的国际法问题，例如国家责任、海洋法、国际刑法，以及国际人道法。这些假定情境均是以通俗易懂的风格编写的，其目标读者范围广泛，包括需在军事和非军事场合就国际法和网络行动提供咨询的法律实务工作者，以及国际法学者和学生。当存在几种合理的法律解决办法时，工具包概述了它们的主要框架，即使其最终认同其中一个法律解决办法。

新纳入的假定情境之一探讨了国际法对协同应对敌对性网络行动的限制。在该假定情境中，某国家支持的勒索软件活动严重干扰了另一国诸多公共机构的运作。该假定情境认为，受害国的盟友可与该国一同发布公开归责声明，或对已查明的犯罪行为人实施旅行禁令。但是，如该假定情境的分析所表明的，集体反措施（该概念被理解为非受害国为促使责任国停止其不法行为而采取的原本违法的措施）超出了现行国际法准许的限度。

另一个新纳入的假定情境讨论了武装冲突中各类网络行动操作员的法律地位。许多国家正在发展意图在武装冲突中使用的军事网络力量，这不是一个秘密。但是，参与此类行动的人员类型有很大的差异。在工具包的假定情境中，专门的军事网络单位、政府运作的计算机应急小组、民间爱国黑客群体均为参与武装冲突的国家的军事活动做出贡献。分析表明，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具有国际人道法上的平民资格，但他们的网络行为可能导致其失去免受攻击的保护。

还有一个新纳入的假定情境聚焦于武装冲突期间的网络诡计。它分析了国际人道法规则，包括对背信弃义行为的禁止和对不当使用既定标识的禁止，如何适用于网络空间上的各类军事诡计行动。这包括前面提及的对某红十字电子手机应用程序的黑客攻击。该假定情境认为，以这一方式假冒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并传播虚假信息，将违背以保护特殊标志为目的和宗旨的规则，并因此违反国际人道法。

未来的网络之路

此次更新的目标是进一步减少目前将国际法适用于网络空间的不确定性，尽管如此，更多"如何做"的问题仍需得到解答。例如，2020年8月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主席彼得·毛雷尔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上发言，呼吁进一步澄清如何将国际法适用于针对重要民用基础设施的网络行动（参见3位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律师近期在《红十字国际评论》发表的一篇分析文章）。此外，关于如何将国际法适用于信通技术的使用，多边讨论也在联合国授权开展的两个进程中持续进行，这因此有助于明确各国间的共同点和分歧。

与此同时，"网络法工具包"刚刚为计划于2021年9月进行的下一次全面更新发布了征集启事。编辑们欢迎该领域的专家就新的假定情境提出建议，也欢迎工具包现在的和未来的用户就现有的假定情境提出反馈意见。我们希望，在为法律顾问提供实用性工具（如其名称所示）之余，本项目也将继续做出贡献，发展关于国际网络法的共识，并因此使网络空间成为一个更加稳定和安全的领域。

"网络法工具包"是一个活跃的互动式网络资源平台，供研究与国际法和网络行动有关的各类问题的法律专业人士使用。目前，该项目由下列合作机构提供支持（按拼音顺序排列）：北约合作网络防御卓越中心（CCDCOE）、埃克塞特大学、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捷克国家网络和信息安全局（NÚKIB）和武汉大学。该工具包共有19个假定情境，其中每一个均包含对网络事件的描述并附有详细的法律分析，这些网络事件的编写均受现实中的实例启发。工具包的内容仅反映其作者的观点，而不代表任何合作机构的观点，也不代表其作者所属或曾属的任何组织的观点。